夜风越来越冷,城中鬼雾也越来越浓郁。城中散落的灯火珠光,在鬼雾之中朦朦胧胧的。
落在驿馆之中的那几只夜莺从树上从天而起,好似利箭,穿过鬼雾不知去向。
驿馆中的正屋里,应声就要离开屋子去办事的狐十斗,才迈出一步去,又停了下来。
他转身面向了青丘狐王,沉寂中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提醒了青丘狐王:“大王,走出了这一步计划,就没有回头路了。你可想好了?”。
青丘狐王并没有急于回答,细细思量了一番之后,眼中顿时布满了坚定目光:“想好了,去做吧。”。
青丘狐王这也是慎重斟酌了的决定,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草率或冲动之举。
他看到了九幽国的繁荣和强大,也看到了九幽国日落西山之象已经显露。更是看到了萧石竹因为安逸而得的无能和昏庸。
只是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萧石竹需要他青丘狐王看到的。
狐十斗也见青丘狐王决心已定,不再多言多问,转身便离开了屋中。
连狐十斗都认为,此计划可行。更何况他是青丘狐国的相爷,自然万事都会以青丘狐国为先为重。
而青丘狐王的命令,当然也是服从的。
狐十斗在鬼雾之中穿行,来到了长琴给他安排的屋中,立马紧闭门窗,坐到了书案后研磨,按青丘狐王所说,开始做事......
东瀛洲的雨,还在不断的从天空中厚重的乌云里降下。
蒙蒙细雨,有如牛毛丝线,构成一道道铺天盖地的雨帘,笼罩在大地上。
猗天山南部,嵎夷地区的山谷也被雨雾笼罩着。
雨雾之中,这座狭长的山谷东西两侧的山峰上,泥泞中不断溅起泥水。那些在山谷中,横在半空的石柱,尖锐的完低垂下头去,自惭形秽,不再发一言。
“将军倒是也不必自责,待我有你这么大鬼龄的时候,说不定我也会遇到你今日的遭遇。”春寒面色还是那么的平静,不笑也不傲,缓缓道:“但只要你愿意合作,我可以完全做主,将放你走。你可以回家的,回到六天洲,过几天安稳日子。”。
“回不去了,北阴朝不要我们了。”渐渐红眼的枨枨,继续低头着,轻声道:“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天下之大,将军不愿意回去六天洲,也还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春寒顿了顿声,继而道:“我也会给将军你一笔钱,足够你离开东瀛洲了。这里,已经没有你的战场了。”。
长声喘息了两声的枨枨,还是低垂着头,轻声问到:“你要我做什么?”。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没有什么便宜可以白占,枨枨还是知道的。
所以这话,他语气也很是无奈。
“我要将军告诉我,方才混战时,你把附近各地的城防布防图,都藏在了什么地方?”春寒摸了摸自己腰间,长剑剑柄上,顶端处蹲着的金雕睚眦兽:“还有,东瀛洲西海岸在嵎夷附近各地,要塞关隘的布防图纸。”。
“没有。”枨枨咬了咬牙,摇头一下,给了春寒一个铿锵有力的回答。
“你不配合啊。”春寒长叹一声,倒是没有失望,反而透着一丝丝的惋惜。
“是真的没有。”还是低着头的枨枨,再次回答到。
“你身为过去酆都军的主将,奉旨入驻东瀛洲这个地方的那天,这方圆数百里的鬼国,都会主动给你奉上附近各城关隘的布防机要图,以表对北阴朝的忠心。”春寒的右手,继续抚摸把玩着剑柄顶端的金雕睚眦,道:“别欺我,我也是将门世家的子弟,虽只是一方鬼国的将门世家,但也对你们这些规矩和律法,知道得一清二楚。”。
春寒已经看出来了,枨枨无非是不愿意出卖他鬼。他想活,苟且偷生的活着,绝望的活着,但是绝不会出卖他鬼。
而且枨枨一念闪过,便知道春寒要那布防图纸,是要做什么?
也无非是守住了嵎夷地区之后,方便九幽国大军再夺取周边各地。
布防机要图纸在手,那些城池关隘要地的夺取,便已易如反掌。
枨枨心中打定了注意,为活着他可以做很多事,但唯一此事,他万万不肯去做。
他败了,任由九幽国处置。但出卖过去的战友兄弟,枨枨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绝的。
他慢慢的,慢慢的抬头了起来,看向了不急不气,依旧平静的春寒,眼底泛起了坚定之色。
春寒一看,就知道今天枨枨是不会再给她布防图了。
任由她在此磨破了嘴皮,也未必能在枨枨这里得到什么了。
于是,春寒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枨枨,就好不容易的转身,面向了屋门那边。
“也好,来日方长。”春寒留下这么一句话,大步走向了门外,头也没回一下。
枨枨一懵,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他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受刑的准备,甚至打算好好欣赏一下,春寒的气急败坏和怒不可遏,以此来弥补一下战败的心里落差。
不曾想,春寒居然不跟他废话,起身就走,枨枨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之余,看不透他的这个年轻对手,倒底要做什么?
枨枨还在沉思,春寒已经走出了石屋,屋门再次关上。
屋内看守们,退到了屋中四个角落上,靠墙而战。饱含警惕目光的眼睛,继续紧盯着枨枨。
才出门的春寒,就见到她的女副将大步迎了上来。
这个副将也是个人魂,英姿勃发,也是在战场上磨练了多年的小鬼。同时,也毕业于九幽国的军事学宫之中。
“将军,问出布防图了吗?”才迎了上来的副将,急声问到。
她也知道,这布防机要图对九幽国的重要性。自然希望,春寒能尽早得到这些图纸,也好急发回度朔山。以便日后,阎罗王更好的调整军队,应付未来的战局。
春寒缓缓摇头后,平缓的说道:“没有,这枨枨不肯这么快就叫出来。”。
顿了顿声,春寒又不以为意的道:“不过无妨,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时间和这个枨枨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