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远亮反复在脑中过了几遍今日的安排,确定无碍后闭了闭眼,转着手中色泽温润的玉核桃说:“集会的事儿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妥当了。”
底下跪着的管事恭顺地低着头,轻轻地说:“按您的吩咐,帖子都是事先发出去的,不出意外的话,除了北城三又农庄的东家,西北三城所属有名姓的大户都会前来赴约。”
彭远亮掀起眼皮:“西北大营那边呢?还有那三个城守的意思?”
“西北大营昨日传来消息,今日吴副将会亲自赴约。”
“三位城守大人接到帖子后并未明示,不过留在城守府附近的人传回消息,前日就有人动身了,看方向是朝着南城来的。”
彭远亮对此并不意外,呵了一声轻飘飘地说:“那就好。”
“有了这几人坐镇前方,不怕那些蠢货不松嘴。”
除了暂掌西北大营的吴副将,其余三位城守在彭远亮眼中什么都不是。
偏远之地的区区小官,若不是形势所迫,这些人捧着宝物都求不到他的门下,如今都是他额外给这些人脸了。
不过有了这些芝麻小官帮衬,今日集会的场面必然会好看许多。
毕竟那些没主见的蠢货没见过什么世面,见着一个乌纱帽都当神仙,这样的噱头暂时还是扔不得。
管事谨慎地低着头不敢多言,等了半晌不见彭远亮再说什么,忍着迟疑说:“不过据查,三又农庄的东家跟这几人似乎都有来往,只不过极为隐蔽,暂时还未查清。”
“三又农庄之前出了差错,北城的城守好像还帮着搭了一把手,不知……”
“官商勾结这种事儿,还算新鲜么?”
彭远亮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淡淡地说:“那个农庄确实有蹊跷,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儿。”
“区区一个女子,执掌一个偌大的农庄在西北立足,她当然会想方设法跟这个头:“不过近日打探出些眉目,其间多是江湖人的手笔,许是与江湖上的人有关。”
“江湖人士?”
彭远亮将信将疑地眯起了眼,挺直的脊背缓缓松懈重新靠回了椅背之上,片刻后才意味不明地说:“接着查。”
彭远亮最怕的不是江湖上的三教九流,而是另一种人插手的痕迹。
如果这位桑东家身后并无他忌惮的势力,那此人的用处说不定还可另有转机……
毕竟能让粮食成倍增长的秘密,谁人听了能不心动呢?
南城中挂了新漆匾额的彭府自日头升起就人头来往不绝,都在为了今晚的宴会做准备。
彭府对面的一座茶楼里,二楼靠窗的桌边,赵大人灌下坐下以来的第三杯茶,怅然叹气:“话说我们真的要去赴宴吗?”
“这可是烧了桑东家农场的人,我们不带人去抓凶手就算了,还真的要去吃这恶人的席?”
赵大人是实打实地觉得恶心。
农场大火一事桑枝夏刻意把消息压了,但身为一方父母官,他们或多或少都知情。
事发时没能帮上忙就算了,怎么事后还能反手往桑东家的后背甩一刀?
这也太不厚道了。
北城的城守刘大人揪着稀疏的山羊胡叹气:“你以为我就不恶心?”
“不过西北大营那边传的消息,让我们务必及时赴宴,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们不是什么纯正的良善之辈,也没多出常人的智慧,大概此生也就是个边陲小官。
但桑枝夏于他们的粥饭之恩看似不要紧,实际上一碗粥一锅饭护住的不仅是他们的性命,也是他们的前程。
大恩在前,不讲报答就算了,恩将仇报这种混账事儿也的确是做不得。
刘大人惆怅得不行地看着稳坐不动的邬连,唉声叹气:“邬军师,陈将军也不在,吴副将是真的非要吃这一顿饭吗?”
“咱就不能饿着不吃吗?”
“又不是没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