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满场皆寂。
就连脸上一直带着笑的顾夫人都露出了来不及掩饰的错愕,本就堆了怒的老祖宗更是脱手就把茶盏砸到了地上。
“放肆!”
“这里是顾家,不是山野乡下!你当这是能让你撒野的地方吗?!”
“撒野?”
苏锦要笑不笑地弯起了唇角,带着说不出的讥诮淡淡地说:“老祖宗您要是不说,我还真当这是乡下呢。”
“只是您养尊处优,只怕也不知道乡下的人情世故,在正经的乡野蛮荒之地,也没有进门就管人家的夫人叫妾的。”
她露出个为难的神色,啧了一声悠悠道:“乡下人重待客,生怕失了礼数周到,所以在来客时从来就没有让客人坐小凳子的时候,我今儿头一回见,倒是觉得新奇。”
顾家长辈不喜欢她,这早就在苏锦的预料之中。
可来之前她也没想到,高门大户的长辈作践人的手段竟也高明不到什么地方去。
只是要想在这样的小事儿上拿捏轻贱她,也没那么容易。
她从来就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子。
苏锦展露的强硬让在场的人都无声一愣。
顾夫人眼中飞快闪过一抹不喜,冷下脸说:“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老祖宗让你坐是心疼你,你别仗着自己年纪小就肆意妄为,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怎样?”
苏锦笑眼弯弯地看着脸色不善的顾夫人,微妙道:“是要打,还是要罚?”
“夫人,我嫁顾瑀的时候,进的不是眼前这道门槛,这道门内的所有人我都是今日初见,在此之前素不相识,谁能罚我?又凭什么罚我?”
“你……”
“老祖宗。”
顾家二房的夫人打圆场似的站了起来,安抚地拍了拍老祖宗的手,笑着说:“只是个不知事儿的年轻丫头罢了,您何苦动怒?”
“再说了,这里还余着多余的椅子呢,坐哪儿不是坐?”
“您别忘了今日的正事儿,要是在这样无谓的事儿上痴缠许久,那只怕是要耽误了。”
二夫人不动声色的提醒让老祖宗的面色僵了不少。
她见状赶紧对着苏锦挥手:“哎呦,别光站着了,找个地方坐下吧。”
“年轻人火气冲不知转圜,这么对:“怎么,你不知道这事儿?”
苏锦面上的笑意淡了。
“听夫人的意思,我本该知道什么?”
顾夫人为难地拧起了秀气的眉,顿了顿才说:“顾瑀本是府中嫡长,只可惜阴差阳错在外头过了许多年,可他如今既是回来了,那许多事儿还是当回归正途的。”
“因他的缘故,与他自小定下婚约的林家小姐蹉跎了多年,现下他既是安然,那这婚事自然是要继续的。”
像是替苏锦觉得惋惜,她叹了口气才说:“自古以来婚嫁大事儿都当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你虽说是在前头跟了顾瑀,可到底是缺了不少,不过也不打紧。”
“我跟相爷和老祖宗都商议过了,你跟顾瑀有共患难的情分,也不好太过苛刻,所以等林家小姐过门后,就把你抬作贵妾,等以后生下一儿半女,顾瑀再有了官职在身,再慢慢把你抬成侧夫人也不迟。”
以苏锦的身世,侧夫人已经是她这辈子能触及到的顶端了。
顾夫人觉得自己是仁至义尽,可苏锦听完却只是想笑。
前有林云要她自请下堂。
后有顾夫人要将她抬成妾室。
缺了个高贵的身世,就不必论先后,不必在意本人的意见,只管按她们的意思行事?
这算哪门子道理?
见苏锦不吭声,好不容易压下怒火的老祖宗冷着声开了嗓。
“今日叫你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些日子不可再跟顾瑀亲近,务必不得惹外人揣测,在林家小姐过门之前,你就搬到城外的庄子里去住。”
“庄子那边都安排妥了吗?”
顾夫人站起来说:“回老祖宗的话,都是按您的意思准备的,人过去后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什么都不必发愁。”
老祖宗终于觉得满意了些,摸着碧玺珠子说:“择日不如撞日,一会儿就打发人把她送走。”
“明日再去把那个没规矩的顾瑀接回来,省得在外头惹笑话!”
“是。”
顾夫人抬手一招,门口进来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作势就要拉着苏锦走。
苏锦避开婆子的手站起来,好笑道:“诸位就这么给我安排妥了?”
没人想问问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