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弯羽仔仔细细地将面前女人的模样和记忆中的面貌进行比对，尽管十几年的时光已经在她脸上留下了太多痕迹，但却依然可以看出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妈，我是你女儿啊，羽羽，你仔细看看我。”
林弯羽尽量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坐在距离女人几米远的距离处，对她扬起一张笑脸。
女人用一块又大又厚的毯子将自己包裹进去，看向林弯羽的眼神中透露着几丝怯意：“我不认识你，我不是你妈。”
面对这种情况，林弯羽哪里肯死心。
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家三口的照片放在女人面前：“你看，这是我们的合照，我是你女儿，羽羽，你不记得了吗？”
然而女人在看到照片的时候就疯了般地拿起手边的一切东西向林弯羽砸来！
没办法，林弯羽只能默默退出了房间。
“没用的，她现在谁都不认识了。”管理人员有些抱歉地冲她笑了笑，“都是疗养院是一个吃人的地方，在我看来，真是一点也不假。”
林弯羽苦笑一声，回头看着缩在椅子上浑身发抖的女人，不知道自己的母亲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居然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我妈她什么时候被送到这里来的？”
“估摸着得有五年了吧，当时她被送过来的时候我正在忙，没有看到是谁将她送来的，只不过从住进来到现在，这五年时间里再没有人来看过她了。”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工作人员的脸上没有太大的波澜。
或许这家夕阳红疗养院本来就是一处凉薄之地，这里的员工早就看清了所谓的“赡养老人”的真相。
就单单从他们二人刚刚一路走来就可以看到，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些或痴或傻的老人，甚至还有老人需要系着口水帕，可能还要穿着成人纸尿裤。
作为一个人的尊严，在这间疗养院消失殆尽。
“反正把父母送到这里的子女，基本上都是只见钱不见人，对于我们这些员工来说倒是无所谓了，反正有工资拿就行。”工作人员也丝毫不介意将这残酷又真实的一面展现给她。
林弯羽脑海里猛地闪过一个问题。
她抓住工作人员的胳膊，询问道：“那你知道一直以来负责给我妈打钱的人是谁吗？”
对方想了一阵后，对她招了招手：“你跟着我来，去档案室里看一下记录吧。这么多人我也不可能都记得过来。”
就在二人前往办公管理楼的档案室途中，林弯羽注意到不远处的角落里坐着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
尽管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林弯羽就是能感受到他的眼神正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她拍了拍走在前面的工作人员，指向那个男人的方向：“那个男的也是这里的员工吗？”
工作人员一脸茫然地看了过去：“什么？这里的员工除了我就是刚刚接待你的王姐，没别人了。”
林弯羽将脸再次转过去的时候，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噢，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她冲着工作人员抱歉地笑了笑，尽管心中疑惑，但是她更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些年负责着母亲的支出，所以很快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在档案室翻箱倒柜了好久，工作人员才在一本纸业略微泛黄的手册里找到了对方的名字。
林逍！
林弯羽心头一震。
看着上面那个熟悉的名字久久说不出话来。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负担着疗养院的费用吗？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弯羽心里像是一团乱麻，指着母亲的档案：“那，我现在可以把我妈接走吗？”
“嗯，这个，可能不太方便。”工作人员为难地摇了摇头，“因为我们这里有规定，监护人留的谁的名字，才可以让谁带人出去。”
既然是规定，林弯羽也不好再为难对方，况且母亲现在的样子根本不认识自己，想要强制带走也不太现实。
“行，那等下次吧。”林弯羽看了看窗外有些昏暗的天色，和工作人员提出了告别。
这个时间点想要回城只能徒步走两里地去一个小村庄里，让里面的拉客摩托把她带回去。
林弯羽心事重重地走在山里的林荫土路上，浓密的植被将阳光都遮了个大半，眼前全部都是模模糊糊的一片。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那个戴着帽子的男人给她带来的第一感觉就是，危险。
和那天在废弃工厂时最后一眼看到的男人的感觉很像。
不管怎么样，还是再回去确认一下对方的身份才可以放心。
哪怕已经可以看见小村庄了，但是林弯羽还是义无反顾地折返回去。
她当时在家里面留的字条上，就告诉顾池不要通过电话和她联系，不然对方可以通过监视自己的手机发现二人的交流信息。
林弯羽握着没有一条消息的手机，走在这这条安静异常的小路上还是希望顾池能给自己打来电话。
等到她完全走到疗养院面前，才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尽管疗养院内都是老人，安静一点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至少也应该有人走动的声音传出来。
可事实就是，疗养院内除了簌簌的风声和不知名的小动物传来的叫声以外，再也没有任何的声音。
那块红色的招牌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惊悚，敞开的铁门像是一张怪物的大嘴，时刻准备将林弯羽吞噬。
她给自己壮了壮胆子，用手机的手电筒照亮着脚下的路。
刚迈进疗养院没几步，林弯羽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腥甜味。
和顾池一起走过不少案发现场的她顿时头皮发麻，背后也传出一阵恶寒。
是血腥味儿。
一阵风拂过她裸露的脖子，就像是有人站在她后面，将呼出来的气息均匀地喷洒在她的脖颈上。
林弯羽的神经几乎快要绷断了，那种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要炸起来的感觉让她内心焦灼不安。
她到底该不该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