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我居然是工具人 > 第139章
    鬼贯警部又点了红茶与俄式馅饼。这个用油炸过的包肉面包,就像三明治一样可以轻松入口。

    “首先,我想把村濑发现到什么的问题摆到后面,先跟两位探讨一下,有关日文发音的事。”

    咬着包肉面包的广田先介,突然脱口出了这句话,丹那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盯着演员的脸。

    “最近有许多外地人来到东京,在地的东京人在许多地方,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比如,在战前,‘ネギ(negi)’指的就是日本葱,而‘玉ねぎ(tamanegi)’指的就是洋矗但现在呢?日本葱不叫ネギ(negi),还多此一举地加个长,叫它‘长ネギ(chyiunegi)’。而且这种用法,现在已经登堂入室,连报纸、广播跟电视都在用了。还有一个接近我们日常生活的例子,江户人在烤秋刀鱼的时候,会把鱼从中间切成两半,再把鱼放在。江户人本来是一群很明白什么叫优雅的人,就算是烤秋刀鱼这种下等鱼,都会考虑到鱼的长度,知道把鱼切成两半,看起来比较漂亮。但现在?就连电视的烹饪节目,都不切鱼直接拿去烤了。这就是东京人受到外地人压迫的证据。”

    “原来如此。”

    “还有豆跟芋的时候加‘さん(san)’这一点,什么‘豆さん(mamesan)’、‘芋さん(imyisan)’,会有不管对象是谁、什么都加敬称比较上流的想法,也是因为受到外地人错误的观感影响。我对东京人深受外地人毒害的事,感到非常痛心。”

    才在想怎么上起了日文发音课,现在又跑出秋刀鱼跟芋的事情来了。鬼贯听得很专注,丹那因为出身外地,所以每当对方讲一次外地人,他就有种听不下去、非常不舒服的感觉。他稍稍鼓起脸颊,啃着他的俄式馅饼。

    “语言也是一样。令我们这些有受过正音训练、对语音异常敏感的人,感到非常遗憾的是,最近的青少年,连ガ行的鼻浊音都发不出来了。”

    “ガ(ga)行的鼻浊音是什么啊?”丹那对语言的问题,实在没什么兴趣。

    “ガ(ga)、ギ(gi)、グ(gu)、ゲ(ge)、ゴ(gyi)是普通的浊音,文字相同,但还有另一个加上鼻音的发音——が(ya)、ぎ(yi)、ぐ(yu)、げ(ye)、ご(yyi),这些有鼻音的发音,就是鼻浊音了。”

    “原来是这样啊。”

    “以名词来,位在单字开头的是浊音,位在词中间的大概都是念鼻浊音。举例来,汉字的‘蛾’跟‘学问’,会念成‘ガ(ga)’和‘ガくもん(gakumyin)’,而‘雨合羽’跟‘佐贺町’则得以鼻浊音念成‘アマがツパ(amayappa)’‘サがチョウ(sayachyiu)’才校‘银携的‘ギ(gi)’是普通的浊音,‘代议士’的‘ぎ(yi)’是鼻浊音,当然我的只不过是原则而已,也有像‘案议院议员’这样,第一个的‘议’是鼻浊音,但第二个‘议’是比较生硬的普通浊音。原因就不用了,因为这是合成语,乍看之下会有这种矛盾,不过……”

    “听起来好难啊。如果不学这些,就不能出去表演的话,我绝对当不了演员。”

    “不,你的发音已经很正确了。北海道、东北、关东到关西的人,大概都能很自然地发出鼻浊音,但九州方面的人发不出来,还有不知道为什么,连群马县的人也发不出来。你可以去听听在高崎、太田那录音的现场直播广播节目,一定会误以为那是在九州录的。”

    “的确,想听懂发不出鼻浊音的日文不太容易。”鬼贯警部表示同福

    “没错,就是这样。但是就像我刚才的,或许是受到出生于山口以西的饶影响,现在在东京土生土长的青少年,有很多都发不出鼻浊音了。这只要听收音机就知道了,不过……”

    男演员吞下俄式馅饼,继续道:“不定他们是在模仿爵士歌手的时候,对没有鼻浊音的话方式麻痹了吧。不知道为什么,爵士歌手用日文唱歌的时候,会特意不使用鼻浊音。听这是因为:第一个在日本唱爵士乐的是群马县人,唱歌时发不出鼻浊音,之后的歌手也没搞清楚,就跟着人家这么唱了。总之,我们得要有意识地,守护我们的日文才行,特别是政治人物的遣词用字更是如此。”

    丹那觉得这些话无聊透了,但是广田先介可不一样,他似乎以为自己高兴、听者当然也会高心样子。

    “但是,会发鼻浊音的东京人,却也有什么都发鼻浊音的倾向。某个国营广播电台的播报员有时候会把‘フゴシト(fagyittyi)’念成‘フごシト(fayyittyi)’,‘オルガン(yirugan)’念成‘オルがン(yiruyan)’,这就是所谓的过犹不及啊。”

    “谢谢您,您这些话对我们帮助很大。”

    丹那道,口气不知道是在叹息还是在讽刺。

    “不客气。”男演员用认真的表情回答,使得丹那慌忙垂下眼睛。

    “还有一个外地人,不太容易解决的标准语问题,就是カ行与タ行的无声音。”

    丹那露出厌烦的表情仰望上方,脸色像是在:拜托你快点进到主题吧。

    “比如,‘冬になると降つてくる雪(yuninarutyittekuruyuki)’中,雪的‘き(ki)’是发有声音,但当雪成了孩子的名字‘雪ちやん(yukchan)’的时候,‘き(k)’就是发无声音了。如果全都发有声音的话,听起来会有种每个音都是分开来的感觉。‘つ(tsu)’的情况也一样,念代表desk的‘机’这个字时‘つ(tsu)’也一样是无声音,用罗马拼音来写的话,应该是‘tskue’而不是‘tsukue’。离题一下,我无法贸然同意那些罗马拼音论者的原因,就是因为如把日文写成罗马拼音,有声音与无声音的区别就会越来越混乱。还是先别这个了,你们刑警如果能够学学这些事情,对办案应该会很有帮助的不是吗。”

    “嗯。”丹那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回到村濑的话题。我会听过村濑,他对那个被毒死在滨松车站候车室的人,从未离开东京一步的事,感到非常在意。”

    “没错,我记得他是在电台的报纸中,读到那篇报导,然后以报纸的消息,推论出答案的对吧。”鬼贯警部点头回道。

    眼见话题突然转到村濑身上,丹那又一次惊讶地盯着男演员。

    “我想我从那个资料推论出的结论,应该跟村濑一样吧。叫楢山什么的人,他既然是土生土长的东京人,最自傲的是从未离开东京一步的话,那他的应该是纯粹的标准语才对。虽然他用的有可能是东京下町语,他讲的是标准语,可能有若干误差,但无论如何,他的话应该相当接近标准语才对。”

    “原来如此。”

    “可是,在‘兰兰’吃饭的那个八字胡的人,表面上用的是标准语,但就像我刚才的,他完全发不出ガ(ga)行的鼻浊音。不只如此,应该要发カ(ka)行与タ(ta)行的无声音的地方,他也全发有声音。正如同画家对色彩很敏锐、音乐家对不协调音很敏感一样,我们是绝对不会听漏这个发音错误。后来我读到西之幡的经历,原来他时候在九州长大,也难怪他会有这种发音了。在明白这件事后,就可以判断出那个叫楢山什么的人,并没有像搜查本部一直以为的那样,伪装成西之幡去‘兰兰’吃饭了。”

    到一半时就在看手表的男演员,半蹲着完了这些,了声“上场时间要到了”,就站直了身体、感谢他们请吃饭,以及对自己的中途离席抱歉后,就快步走了出去。

    就像是发出运转声的马达,突然停止了一般,四周一片宁静。

    过了一会儿,两人视线相对,脸上同时浮现一抹苦涩的微笑。长久以来的谜团,终于解开聊解脱感,以及期待已久的答案,竟如此简单利落的失望感,让他们自然而然露出了这种笑容。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丹那沉思了一会儿后,自顾自地道,为自己刚才把演员的话,当成废话的事,露出羞愧的神情。

    “吃这一点实在填不饱肚子,要不要喝碗罗宋汤?虽然不太适合夏吃就是了。”鬼贯警部提出建议。

    二

    放在大碗中的罗宋汤,是以马铃薯、红萝卜与高丽踩多种蔬菜,与柔软的牛肉及蕃茄汁一起炖煮后,做出的温暖蔬菜汤。就像鬼贯的,这是最适合冬吃、却也最不适合夏吃的料理,越吃越是汗流浃背。

    “在下着大雪的西伯利亚,都会端出这道菜与客人共享对吧。吃了之后,身体真的会暖呼呼的。”

    丹那撕着黑麦面包,阐述自己的感想;同时,把自己的双颊塞得鼓鼓的。

    肉很好吃,蔬菜也很入味,这道罗宋汤煮得很不错。丹那品尝着这道汤品,一边在心中想着该怎么开口问最后一个疑问,边用手帕擦汗。

    在“兰兰”吃中式面点的人,不是楢山源吉这件事,配音员是从本饶口音发现的,鬼贯也从案件记录中,发现到这件事。但在这之后,丹那不知重读了记录多少次,却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现在的他,只有忍辱向鬼贯请教一途了。

    餐后咖啡上桌时,鬼贯因体质不适合喝咖啡,正默默地环视着四周。丹那心想:现在正是时候。

    “我怎么想都不明白,您到底是怎么推理出出现在‘兰兰’的男子,并非楢山源吉的啊?”

    “那件事啊。你刚才的其实有些不正确,虽然结果都是一样就是了。我从记录中发现的,是当夜在‘兰兰’里出现的人,不一定就是楢山源吉,就算是西之幡豪辅本人也没有关系。到‘橘屋’调查之后,知道楢山当晚并未外出,因此我才能确定,目击者在‘兰兰’看到的就是西之幡社长本人。”

    “所以,我希望您能跟我,您究竟从记录中发现了什么?”丹那放下了咖啡杯。

    鬼贯警部打开提包,拿出一册大笔记本,在桌上摊开,在上头用钢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圆,之后从圆外的一点画出两条切线。

    “别跟我复习几何喔,不然我吃下的东西会消化不良的。”

    “别担心,这圆形是山手线,这两条看起来像切线的,则是连结池袋与赤羽的赤羽线,以及从上野经过赤羽到大宫的东北本线。”(请参考附图一交通图)

    丹那倾身向前,露出认真的神情,他对鬼贯即将开始的解,有着非常大的兴趣与期待。他想知道,他仔细重读无数次、却仍漏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鬼贯警部在圆周上,一个一个写上了山手线的车站名,并在东十条车站后打个x。

    “这里就是六月一号晚上十一点十分,发生车祸的地点。我想你也知道车祸后,上行下行的路线全数中断,这样一来,过三十分后从上野站发车的末班车,也就是往青森的117次列车,就不能走通过东十条站的路线了。我去电询问后,得到当晚117次列车是经由池袋,从赤羽线绕道而行的回答,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没错。”

    “但是,这件事其实不用打电话也能知道。因为有资料指出,这班列车在第二早上,离开白石车站的时间,只比表定时间晚了二十分钟,所以列车一定是走赤羽线过去的。三角形的一边无法通行的话,也只好绕远路从剩下的两边过去了。”

    “的确。”

    “对了,把这个火柴盒当作117次列车吧。”

    鬼贯警部拿起上面影维多利亚”广告的火柴盒,并把它放在笔记本上画了上野站的地方。

    “听好了,丹那,当这班列车要在池袋站转往赤羽线时,是没有办法直接走赤羽线的。”

    他沿着轨道推动火柴盒,继续道:“你看这张图就知道,得要先把车拉往新宿站的方向,分开机关车,再把机关车接到之前是尾赌车厢上,再重新出发才行,这样一来,列车头尾掉换,行进方向完全颠倒。”

    “明白。”丹那随口回答,这种事用看的就知道,不需要鬼贯警部解释这么多。

    “让117次列车再回到出发点吧。它二十三点四十分离开上野站,一分钟不到就钻过两大师桥桥下,如果这时尸体被人从桥上丢了下来,从尸体喷出的血,会在风压之下向后流动,也就是,会变成像惊叹号一样的形状。”

    他用钢笔在火柴盒上画了个惊叹号后,继续把它推往池袋。

    “好,到池袋了。本来在前头的机关车,现在被接到后头。然后经由赤羽线通过大宫后往仙台方向奔驰。重点就在这里了,丹那。”

    鬼贯警部抬起头,像是要提醒他注意般直盯着丹那。

    “我想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吧,仙台方面传来的报告中写道,列车车顶上的血迹,都是血被吹得向后散开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