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布置
或许是兴奋过了头，赫菲斯不经意间透露出了很多他从未说起过的信息。
顾修涯留意到了这些信息：“你似乎对终末之王很了解？”
“了解谈不上，但绝大部分神灵都对祂耳熟能详。”
“为什么？”
“因为祂陨落了三次，又活了三次。即便是对于神灵而言，这也是一场传奇。唔，这次应该是第四次了。”
“.你所谓的死而复生是指灵智体的复苏，还是权柄的归还？”
“都不是，我的朋友。”
赫菲斯道：“终末之神和我们不一样，祂是意识的圣灵，但并非彻底的意识体。祂身体里还有一些别的东西。这些东西来自另一位伟大的存在，祂们导致了终末的特殊，使其很难彻底磨灭。”
“死亡在祂身上很难发挥作用，甚至连扭曲之力都对祂影响不大。祂的每次陨落，都只是一场长眠，当祂从梦中苏醒，一切曾属于祂的东西，都将自主归还。”
“这么说祂的位格很高？”
“当然，我的朋友，祂至少是深空，甚至可能更高。”
“.你的意思是，深空之上还有更强的圣灵？”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我的朋友。神灵是一种生命，生命总是会自发向上进化的，只要时间足够，祂们就会越来越强。不过我本人并未亲眼看见过深空之上的圣灵，所以我也不知道祂们到底是何样子。”
“那你为什么对终末之王如此熟悉？”
“因为祂很特殊，祂喜欢趴在边界上，俯视下层的圣灵。”
“你知道的，每个人都讨厌偷窥者，神也不例外。所以，关于祂的风言风语在神界尚且存在的时候广为流传，我也是在那时候，认识了祂。”
“.边界又是什么？”
“边界就是边界，我很难用语言和你解释它的概念，如果你有一天能够成长为真正的新神，你就知道了。”
赫菲斯说到这就闭了嘴，一副不愿再详谈的架势。
顾修涯也没有强求，开始说起了正事。
“我的人手不够了，我需要你伪造工业神谕，劝降塞德里克等人，参与到格兰仕的工业制造中来。”
“没问题，我的朋友，这只是一件小事。”
在赫菲斯的帮助下，塞德里克三人于梦中获得神谕，受感召成为了第一批【工业的叛徒】。
赫菲斯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他认为自己才是工业的化身，塞德里克等人的行为属于弃暗投明，应该称之为先锋，而非叛徒。
顾修涯没有和他争论这些有的没的，凭借赫菲斯留下的气息，他成功说服了塞德里克出任格兰仕的hr，负责进一步的招降工作。
“利诱也好，威逼也罢，我不限制你的招揽办法，但你必须要注意一点，一定要足够隐蔽，我们现在缺少发展的时间，不能过早暴露。”
塞德里克答应得很果断，他在工业神教有不少朋友，这些人都可以成为他的贡献点。
没错，就是贡献点。
为了让塞德里克对这份工作抱有主观能动性，顾修涯提出了一个奖励办法。
——每当塞德里克为格兰仕拉来一位工业圣徒，他就可以获得一点贡献点。
每一点贡献点，都可以换取一次向萨切特请教的机会，亦或是直接分得一台新机械设备的上交权限。
对于工业的圣徒来说，没有什么，是比全新且无主的知识和机械设备，更具诱惑的东西了。
只要数量够多，他甚至能凭借不断向万能制造机上交机械设备，获得源源不断的奖励，以此突破自身天赋限制，跻身为中阶圣徒。
这极大刺激了塞德里克的工作热情，根本不需要顾修涯督促，他就已经开始主动琢磨起第一个该【邀请】谁了。
至于他的两个同伴，坦尼森和埃尔维斯，则被顾修涯分别派遣到了铁匠铺和马修斯身边。
二人将在接下来的时间中，分别负责工业材料的制造和格兰仕的基础民生项目建设。
作为补偿，顾修涯将蒸汽机的上交权限，交给了二人，并因此收获了两人的真诚感激。
处理好这边，顾修涯又找到马恩，提出了改进顺天教架构的想法。
“顺天教目前的组织架构有些过于笼统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员流入，如塞德里克这样的异教徒必须要得到有效管控。否则很容易影响教派的凝聚力，进而导致权利分散，产生内部斗争。”
“我准备设立两位枢机大主教，分别负责处理与工业之神和魔法之神有关的事务。”
“他们的地位在你之下，受你钳制，人选方面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马恩想了下，道：“工业方面直接交给萨切特就好，格兰仕没有人比他更懂工业了。如果您不放心的话，可以再派柴尔德帮他处理一下日常事务，刚好这位书记官阁下最近不怎么忙。”
“至于魔法.很抱歉，这方面我并不了解。”
顾修涯闻言道：“让叶琳娜来做怎么样？”
马恩微怔，连忙道：“圣徒阁下，我认为这有些不妥。她太小了，性格也有些浮躁，我担心.”
“萨切特不也是个孩子吗？”
顾修涯笑了下：“马恩主教，我能理解你作为一个父亲的心情，但雏鹰终究是要离开父母飞翔的，叶琳娜的天赋决定了她不可能平凡，与其让她以后一个人走得磕磕绊绊，不如现在就开始尝试。起码，你现在还能帮助她，不是吗？”
马恩沉默了片刻。
他听懂了顾修涯话语中的暗示，但他还是有些困扰：“恕我冒昧，圣徒阁下，你说的天赋是指”
马恩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整天在房间里干什么，他曾问过叶琳娜一次，却被女儿以【教派机密，无法奉告】为由堵了回来，把他气得不轻。
“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顾修涯道。
他不打算过早泄露术法的存在，至少也要等研究有了一定结果后才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没有力量保护的宝藏，只会成为别人的嫁衣。
“说到这个，还记得顺天的预言吗？”
马恩点点头。
顾修涯于是道：“印刷机已经到位，你可以准备开始周边的传教工作了。在此期间记得招揽那些被顺天选中的【命定之人】，我记得塔亚镇就有一位叫斯蒂芬的学者对吧？尽快让他回归顺天的怀抱，他是一个科研能力很强的人，可以为叶琳娜提供很大帮助。”
马恩点头应下。
顾修涯随后又问了下顺天教的管理情况，得知没有什么大问题后，便起身准备离开。
或许是预感到了这一次见面后又将迎来漫长等待的缘故，在顾修涯出门的时候，马恩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圣徒阁下。”
一向比较沉稳的马恩，此刻破天荒露出一丝踌躇。
他看着顾修涯的背影，犹豫了好一阵，才下定决心，开口道：“虽然这么说有些丢人，但我心里确实有些没底，我担心辜负您的期待。”
“你指的是哪方面。”
“工业。”
马恩道：“他们都是圣徒，而我们，只是普通人。”
顾修涯微微侧头，瞥了马恩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想多了，他总感觉，这位大主教阁下似乎是在向他要求什么。
这也正常，如果一个人身边都是伟力加身的圣徒，他又岂能忍受自己的凡庸呢？
“.不要着急，马恩。”
顾修涯淡淡开口：“希望会于叶琳娜手中绽放。”
马恩沉默了片刻，再度问道：“.如果希望没有出现呢？”
顾修涯的目光垂落。
“要相信你的神，大主教阁下。”
他没有回答马恩的问题，只是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转身而去。
顾修涯来到了自己的最后一站。
出人意料的是，当他踏入院子的时候，就发现屋子的主人已经坐在了长凳上，等待着他。
“您又要离开了吗？”
叶琳娜抱着自来水，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圣徒阁下，轻声问道。
她琥珀般的眸子在黄昏下泛出一丝涟漪，仿佛被清风吹皱的湖水。
“不要问这种问题。”
顾修涯一向不喜欢在工作中掺杂私人情感，哪怕是面对自己的信徒也一样。
他不是个傻子，他能看出来叶琳娜对自己有些不同寻常的感情，这种感情无关乎男女之情，更像是青春期的孩子对年长亲人的孺慕和依恋。
归根结底，是马恩没有做好一个父亲的职责，导致孩子在成长中缺失了关爱，当他以拯救者的身份出现，填补了这份空白后，也就获得了叶琳娜的信任和敬仰。
但顾修涯不希望这样的感情继续发展下去，因为他注定要离开。
“想好要什么了吗？”
顾修涯岔开话题，问道。
叶琳娜眨了眨眼睛，点点头：“我想要和您融为一体。”
顾修涯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你说什么？”
或许是顾修涯的语气让叶琳娜发现了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她的脸蛋微微泛红，表情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她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不是指那个，我是指那个，那个喜欢趴在我心脏上的东西。”
顾修涯眉头舒展。
对于叶琳娜能够发现分体的存在，他并不感到意外。
一个活着的东西在身体里运动，总是会露出一些端倪的。
“你想要神恩？可以，把手伸出来吧。”
他道。
但叶琳娜却是摇头：“您误会了圣徒阁下，我想要的不是一次神恩，而是，彻底和神恩融为一体。”
顾修涯微怔。
“您不是人类，对吗？”
叶琳娜的声音轻轻的，像是一个试图揭开神灵面纱，又害怕惊扰到神灵本身的精灵。
“我在研究的时候发现，真元每次都是从我胸口上激发的。那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是胸口呢？为什么不能是手指？我明明都抬手了呀。按照术法的逻辑，它们明明应该听我的话，从我手上激发才对。”
“后来，我又偷偷将真元附着到了其他人身上，来观察他们的反应。”
“萨切特、安格列、还有我的父亲.他们的表现和我是一致的。”
“只有沃克的侄子，那个叫斯卡特的年轻人不一样。”
“他无法容纳真元，一点都不行，真元在他身上似乎没有存在的土壤，一落上去就消散了。”
“这种特殊让我感到诧异，我接着又对更多的人进行了尝试，发现格兰仕居然有足足四十多人有这样的情况。”
“按照您交给我的统计对比法，我罗列了他们的特征进行对比，最终，我发现了导致他们如此特殊的原因。”
“他们都是没有获得神恩的人。”
“换句话说，只有得到过神恩的人，才有操纵真元的资格。”
“于是，我开始顺着这条信息思考。”
“一开始，我以为神恩是意识的，是一种概念上的东西，就像神话故事里讲的那样——天父将属于祂的权柄交给了凡人，于是，圣徒就诞生了。”
“但很快，我就发现我的认知是有谬误的。”
“因为猫猫也能操纵真元呢。”
叶琳娜说到这，摸了摸怀里的自来水：“十天前，它来找我玩，那时候我正好在激发真元进行研究，结果它一走过来，真元居然就往它那边跑了。”
“它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它只要坐在哪儿，我激发出来的真元就会被它吸引。不受控制的、自主向它靠拢。”
“这让我想起了磁铁。”
“当磁铁靠近铁屑的时候，无论这些铁屑是飘着的，还是落在了缝隙中，它们都将不受控制的，被到磁铁上来。”
“因此，我就想，我们这些能够操纵真元的人体内，是不是也有类似磁铁一样的东西，在吸引着真元呢？”
“它应当是物质的，否则猫猫就不该具备这样的能力.我并不是怀疑您的伟力，但，再慷慨的神灵，也不至于将自己的权柄，赐给一只猫吧？”
“除非，它并不是权柄，而是物质的，可以再生的东西。”
“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想，我不敢肯定这个猜想一定是正确的，为此，我选择了以实践来验证它。”
叶琳娜说到这，顿了下，轻轻抬起手，解开了胸口的纽扣。
“这就是我的验证结果。”
顾修涯的瞳孔微微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