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朔真人虽为时夭的天资而心动,到底还是败在了“万一我的两个徒弟缠缠绵绵搞情爱最终得不偿失”的预想下。
上善真人倒是对时夭颇为满意,他最欣赏性子坚韧专注的人。
时夭对这类事情感觉敏锐,当即放弃了玄朔真人这条路,准备转投上善真人门下。
玄朔真人却道:“这武试便算是结束了,还有文试。”
时夭当场脑袋挂满问号:
什么文试?
你们这群修士求仙问道还要文试??
当时夭真真正正地坐在书案前,看着近在咫尺的纸笔,以及其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时,她觉得不学无术的光辉正亲切地笼罩在她的头一句:“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得了三分心情还这么好的弟子。”
顾袭清收拾完东西,还帮忙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房四宝。
于师兄看了看他,又道:“我也是第一次看见拿了满分还这么冷静的弟子。”
顾袭清:“……”
时夭先去找了玄朔真人,应约将绝尘兽的脊骨交给他。而后,她就去了上善真人所在的枕月峰,打算在那张三分的文卷抵达上善真人的桌前先为自己多说几句好话。
“弟子鹤梦,求见上善真人。”
“进来吧。”
时夭将将在厅中站定,就听上首的上善真人问道:“听闻你文试只得了三分?”
时夭镇定自若地道:“是的。这些知识弟子从前并未学过,答得不好。”
时夭说这句话还是有点小心思在里面:看吧我什么都没学,但我居然还是修炼得很好,错过我这个天纵奇才你就亏了。
上善真人却沉沉地叹了口气:“你这可不止是答得不好啊。”
时夭:“……”
为什么这些修士都不按套路出牌呢?
因为他们自小学的东西和我们不一样吗?
上善真人确实对时夭颇为满意,想着将其收为门下弟子,多问这几句不过是对时夭的一窍不通感到不可思议以及担忧。
“既然你从前未学过,以后便跟着外门弟子一同在青柳斋上课吧。”
上课?
什么上课?
时夭愣愣地看着上善真人。
上善真人拨了拨茶盖,瞟了她一眼,轻咳了一声:“还不改口叫师父?”
时夭从善如流地迅速单膝下跪行礼,脆生生地道:“师父!”
上善真人含笑点了点头,心想:这孩子跪得真结实,膝盖不疼吗?
……嘶,跪重了。
时夭走出门就绷不住地龇牙咧嘴,她生怕抓不住机会,干脆利落地就跪下去了,都没用聚灵为实扛一下。幸好行拜师礼只用单膝跪,不然她两条腿都得废了。
出门前,上善真人让她别忘了去找负责弟子课程安排的于师兄报备。
时夭不想去,走得磨磨蹭蹭,更别提是动用灵力驭风飞过去了。
会不会只要她去的够晚,那位于师兄就收工了,找不到认她就不用去上课。
这样拖几日,上善真人很快就会意识到,无用的知识毫无益处,让她加紧修炼才是正事。
时夭坚持缓慢行走,一瘸一拐地往枕月峰下去,为此都没有抹药,就是要让自己的理由更加充分。
拜师诚心留下的后遗症,谁看了不说一声赤忱热血?
做妖的要在修士的地方伪装,当真不是一件轻松容易的事。
时夭心里想着该怎么最大化地吸收曦华宗的灵气,边不良于行地迈下台阶。
一道人影从下方映到台阶上,被分割成曲折的模样,依稀可见身形修长挺拔。
时夭循着影子望去,和迎面走来的顾袭清四目相对。
“……”
“……”
这堪称宿命的相遇。
狭路相逢,对面果然是顾袭清。
玄衣墨发更显得他清矍如冷玉,多了几分隐约的凌厉锋芒。
时夭不打算搭理顾袭清,现在她有正大光明进入曦华宗的身份,和从前需要在他面前扮演不同的人不一样了——顾袭清对她没那么大作用了。
下台阶对膝盖负担更重,时夭索性慢腾腾地走,不去看顾袭清什么反应。
那道曲折的人影又动了起来,稳步向上靠近,到了时夭身边,影子停下了:
“可要帮忙?”
时夭不假思索地拒绝:“我才不要你帮。”
她咬了咬牙,骄傲地扬着脑袋要走过去,却因没看见脚下的横枝而往旁侧歪倒。
顾袭清的手伸过来,被她堪堪避开。
时夭稳住身形,无声地看着顾袭清。
双眸比平时睁得略圆些,在将倾的暮色间显出几分无辜的寥落。
顾袭清看出她的倔强与抗拒,面不改色地收回手,似是想到了某件事,道:“此次文试所涉及的多是《上陵通史》和《明志》中的句子。”
时夭:“……然后?”
顾袭清却点到为止,不再说了。
他略一颔首算作打了招呼,从时夭身边越过去了。
时夭确信自己捕捉到了他那波澜不惊眼底中的一丝同情,联系顾袭清说的那些话以及看向她膝盖的眼神——
他以为我文试太烂被上善真人揍了吗??
这就是看不起我!
冲着这份看不起,时夭终于不再磨蹭,一鼓作气去了青柳斋。
“鹤梦师妹?”
正要落锁的于师兄看见时夭,意外地道,“你怎么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时夭板着脸,满脸不高兴地道:“我来报名上课。”
于师兄愣了一愣,露出意想不到的欢欣笑容:“我就知道,师妹只是一时气话。我这就帮你登记上!”
时夭觉得自己现在可能才是一时气话。
于师兄进了青柳斋后堂,不一会儿拿出个木牌递给她。
木牌上刻着青竹芳草。
“以后你每日辰时过来听课就是了。”
“辰时?”
时夭纠结着眉心,“结束是什么时候?”
于师兄:“你只用学这类基本知识,到巳时便可以结束了。”
时夭一秒钟都不想浪费在这种事上。
她捏着木牌的表情像是随时都能把这玩意儿变成齑粉、回归大自然。
偏偏于师兄不合时宜地叹了一声:“顾师弟竟然能得满分,我当年都没有得过满分。”
时夭果断地收起了木牌:“明日我会准时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