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乱语!”
老爷子怒道:“我就算是死了,也绝不可能分家!”
世家大族,最忌惮的就是子嗣不睦,分家而居。
要真是把家分了,那他死了都无颜去见徐家的列祖列宗!
老太太也冷着脸说:“当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出玩意儿,分家这种话也敢信口胡言!”
“我是庶出的,也是上不得台面。”
桑枝夏被她口中的不屑气笑了:“可祖母倒是睁眼看看,这屋子里哪儿有让大房一家能上得去的台面?”
别说是台面,长房一家都快让人挤兑得连落脚的地儿都没了!
许文秀想阻止却没能在哽咽声中挤得出话,桑枝夏抱着哭得脸都红了的徐锦惜,十分坦然。
“祖父,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能落脚的地方也就只有这里。”
“二婶话里话外都在说这是长房之过,可您别忘了,如今能有这么个破落地儿暂时避一避风雨,那托的也是长房的福。”
“我是新进门的,还是个晚辈,长辈的公道是非我不便多说,可祖父是一家之长,这种时候,您总该要出来为长房的孤儿寡母说一句公道话。”
摘了别人的果子还想一脚把结果子的枝条踹了,没有这样的道理。
老爷子心中对长子也有怨气,所以他任由着二房三房的人闹,始终也不出声。
可桑枝夏在明晃晃地逼他。
她必须逼得老爷子在进门之前表个态。
这个态度,决定了长房以后能在锅里分出来多少饭,也决定了他们能住的是什么地方。
桑枝夏一人对数人,却半点不见退缩。
老爷子目光深深地看她半晌,良久后才说:“年纪不大,倒是个骨头硬气的。”
桑枝夏略显惭愧地嗐了一声,悠悠地说:“我这算什么?”
“自京都出来三个多月,从夏日走至秋分,徐璈自己每日都躲着人吐血,可背着您走了一道儿,中途愣是没让二叔和三叔受半点劳累,他的骨头才是实打实的硬呢。”
徐璈前脚才把你背到这里,你就真的忍心逼着他的寡母和一双弟妹住牛棚?
老爷子你最好是有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不是暗示了。
历经两朝的老爷子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闭了闭眼说:“那你身为徐家的长孙媳妇儿,既然是对你二婶的分配不满,你可有更好的分配之法?”
桑枝夏顿了顿说:“我婆婆必须单占一间,她要带着明煦和锦惜住东屋。”
屋子实在太少,人也确实是多。
此情此景下,争取的有限。
可总要先顾着老的和少的。
老爷子听完有些意外,沉沉道:“那你和璈儿呢?”
“我住西侧的棚子。”
徐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也不知道在门口听了多久。
可他迈步进来,开口说的就是:“她和我娘住一屋,我去住那个棚子。”
西侧的棚子建在院墙之外,半壁是土墙,三面环风。
前主人大约是用来喂养牲畜的,只搭了个简陋的君子远庖厨,这样的灶上活计怎么该是你做的?”
徐璈自嘲道:“我何曾有过一刻像君子?”
流放的路上像个邋遢的二混子,没流放之前就是恶名远扬的浪荡子。
君子这两个字跟他有什么干系?
他不由分说地扶着许文秀往里走:“娘,你进屋歇着,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等桑枝夏从西棚过来的时候,院子里的浓烟明显是更大了。
她一言难尽地说:“你是想把这里点了吗?”
徐璈脊背一僵,面无表情地转头,露出来的就是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黑灰的大花脸。
桑枝夏冷不丁一下被逗得扑哧一声。
徐璈木着的脸上泛起一丝无奈,尴尬道:“用了干草,可烧不起来。”
他对着许文秀说得成竹在胸,可实操经验为零。
桑枝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过去说:“你把柴圆滚滚的丢进去自然不行。”
徐璈挑眉:“你会?”
桑枝夏学着他的样子挑起眉梢:“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