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青云观。
一道凌厉的身影穿梭在黑夜里,翻墙爬树,竟没闹出一丝动静,很快便顺利来到一间小屋外面。
尽管已经是凌晨一两点了,但即便有人还没睡下,却也难以捕捉到这飘逸的身法。
可偏偏,藏经楼的狗洞里,刚刚爬出来一道小小的身影,起身便看到了那道身影奔向那间小屋。
“怎么有只大鸟飞过去……”
“不对,那好像是个人吧,他去的地方……是宋师祖的屋子……”
月光照耀下,那张稚嫩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震惊。
但奈何年纪太小,应对有限,他想都没想,甚至没想到要去叫人,径直也奔向了那间小屋。
此时那间小屋的门已经打开了,又赫然关上。
房间里不敢点灯,只点亮了微弱的烛光,烛光照耀下,赫然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男子身材高大,却十分消瘦,脸上还有些许伤痕,额头前有一撮长毛,遮住了一只眼睛。
他甩了甩头,将手中的生日蛋糕放在桌上,忙走向床边,望着床上已经入睡的老人。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半年前,他偷偷来青云观见了老人一次。
没想到才半年,这张熟悉的面孔,似乎又垂老了许多。
“爸……”
男子喊出一声,声音都有些嘶哑,眼眶瞬间变得通红。
老人很快睁开眼睛,目光呆滞地望着男子,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这是阿兹海默症的典型症状,也就是常说的老年痴呆。
看到老人的表情,男子瞬间就明白了,他父亲还是不太清醒。
应该说,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他什么都没说,直接帮老人穿好衣服,引导着他来到桌前,然后将那个小小的生日蛋糕打开,切成两半。
男子打量着屋子的布置,布置得很是温馨,还有生日气球以及一些过生日才有的装饰品。
而且整个屋子十分整洁,对于一个老年痴呆的老人来说,这样既干净又温馨的居住环境,可见照顾之人的用心。
看到这些,男子也安心了许多。
他端起一小盘蛋糕,一小口一小口地喂进老人嘴里。
待老人吃完,他才开始吃起另一半。
可吃着吃着,豆大的泪珠不断地掉进蛋糕里。
“儿子不孝,不能在您跟前尽孝。”
男子吃完,一边擦着嘴,一边哽咽起来:“这辈子没让你省心过,不过你现在不用担心我了,我给你找了个儿媳妇。”
“以前你一直催着我找个对象,现在我找了,也算是了却了您一桩心愿。”
男子目不转睛地望着老人,期望老人听到这个好消息后,能短暂地清醒一下。
可对于严重的老年痴呆,即便是这样的好消息,老人也好像根本听不懂一样。
男子微微有些失望,但还是很认真地说着:“您应该知道,在我未婚妻的仇报完之前,我是不可能谈对象的,可我还是谈了。”
“她叫关婷,在我被道协追杀的日子里,一直是她陪着我,跟我一起面对危险,跟我同生共死,你儿子这颗钢铁般的心,还是被她给融化了。”
男子说着,脸上洋溢着幸福,忙掏出手机,翻出他和关婷的合照。
“这是你儿媳,我们在南山拍的,那里的风景很好。”
“等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一定带您去看看那儿的风景,就爸跟我去……”
男子说着,眼泪又不断落在手机屏幕上。
他拿着手机蹭了蹭裤子,将上面的泪水擦干。
“我把合照发到您手机上,您要是什么时候清醒了,想我了,您就翻翻手机。”
男子发完照片,再度哽咽起来。
忽然,老人拿起桌上的一把剪刀,毫无征兆地就剪掉了男子额头前的那撮毛。
男子愣了两秒,不禁破涕为笑:“行吧,这么多年了,还挺执着,这回终于让您剪着了。”
他抬头望着老人,目光不舍:“爸,我马上得走了,道协的人已经追我追到了兰江市,我不能给青云观带来麻烦。”
“我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我,有机会我就来看你。”
说完,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老人一眼。
老人还是目光呆滞,面无表情的样子。
男子莫名有些心酸,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起码他父亲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用担心他。
他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走出屋子,将房门轻轻关上。
门合上的一瞬间。
老人望着门口方向,浑浊的双眼,忽然流下两行清泪。
此刻。
月光下的院子。
男子正准备离去,忽然就停下了脚步,望向旁边的花坛里面。
“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花坛里面钻了出来,畏畏缩缩地望着男子。
他有些害怕,害怕得身体都有些颤抖。
这名男子,气场极强,哪怕是小小年纪的他都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应该是个很凶狠的人。
见是个小男孩,男子也有些懵,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二半夜不睡觉,躲在这里干什么?”
小男孩怯生生地答道:“我叫高小高,睡不着……在这儿看星星。”
男子心中好笑,抬头望了一眼漆黑的夜空,除了高高的弯月,哪有什么星星。
“谁这么没文化,给你取这名儿,你咋不叫盖中盖呢。”
男子笑出声来,但很快他就愣住了。
小高……
蓝武的小徒弟?
高安澜的儿子?
“我不叫盖中盖,我叫高小高,你是谁啊?”
“我……”
男子倒想表露身份,但奈何自己在被道协追杀,万一这小孩嘴没个把门,泄露出去,让道协的探子知道了,只怕会给青云观带来麻烦。
“我是盖中盖……”
“噗嗤。”
高小高原本还有些害怕,但瞬间就被逗笑了。
一大一小正聊着,却听道观大门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砸门的声音,还有数不清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在道观外围迅速蔓延开来,似乎在包围整个道观。
男子的表情瞬间就变了,两只袖口迅速弹出短棍。
看到男子手中的武器,高小高也僵住了。
在他师父所讲的故事里面,只有一个人是使用的这种武器。
眼前这个男人……
是宋飞!
那个故事中最强大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