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上官游在一棵树的最顶端俯看着广场上的情况。操纵风的符文让她宛如一只轻盈的飞鸟站在树最柔软的制高点,其身上环绕的隐匿符文让她变得不易被发现。广场上发生的一切都被她看在了眼里。
“懒哥,学长成功了。”
在看到广场上的人影消失之后,上官游立即通过电话告知了所有人风车广场上的情况。
“很好。”懒哥回答了一声,然后便从距离广场有段距离的小树林里钻了出来,飞速向着广场冲了过去。
上官游一直悬着的心也稍微放下了一点。
就像是之前和大家预计的那样,使用初原符文将塔纳托斯关起来,然后由懒哥将人质救出来。为了确保塔纳托斯能够被关进去,昨晚懒哥花了很长的时间往里面储存神秘,好让初原符文的发动时间尽可能地缩短,只需要吟唱咒文就可以。
虽然还是会担心本人的安危,但是只是将塔纳托斯关进去而已,加上有修普诺斯赋予的睡神之镰作为底牌,成功将塔纳托斯关进符文之后立即离开初原符文因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过上官游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依旧仔细地观察者广场上的风吹草动。
此时那个被当作人质的女孩子正倒在地上,从她身体的起伏可以看出她的呼吸很微弱,看上去是因为某些原因而晕过去了。
“那孩子怎么样?”
懒哥刚刚来到周夕水的身边,耳机里便传来了上官游关切的声音。
“身材不错。”懒哥迅速地回答道。
“姐姐,报警吧……我们老师是个变态。”
“等等,等等。上官雅同学,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懒哥检查了四周有没有被设立陷阱之类的东西,在确定了是自己多心了之后,懒哥抱起了周夕水来到了广场的边缘。
在广场边缘,王林森接应下了懒哥。上官游和上官雅也从各自的观察地点赶了过来。
“这位小姐姐没受伤吧?”王林森问道。
“没有,不过相比于受伤,她现在的状态更加不妙。”懒哥将周夕水放了下来,“我也不是专业的医生,看不出太多的东西,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她貌似受到了什么诅咒,是用符文的话神秘就会侵蚀自身。好在目前还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虚弱而已。”
“诅咒是……塔纳托斯施加的吗?”上官雅凑上前来将昏迷的周夕水拦在怀里,握住了周夕水的手腕,并轻声的吟唱着咒文。
过了许久,上官雅才面露难色的睁开了眼睛。
“嗯,懒哥说的没错,确实是很厉害的诅咒呢……”
“阿雅可以破解吗?”上官游问道。
“不能……”上官雅摇了摇头,“姐姐,你要知道,想要破坏某样东西可要比修复容易太多太多了……而且这个诅咒已经遍布了这个人的全身,连我也很难根除。”
“那跃讯之前留的密章呢?”王林森从衣兜里拿出了一张纸牌说道,“他不是说那东西能疗伤的吗?你试试这个能不能行。”
“不行……学长之前说过这个密章倾向于治疗外伤,对于诅咒作用不大……”上官雅轻声说道。
说到这里,四人皆对此束手无策。
“唔……”
正当懒哥准备返回返回广场的时候,靠在上官雅身上的周夕水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呼声。那声音不大,但是却在这个安静的环境中显得异常的清晰。那声因为痛苦而产生的声音不带有任何个人的意志,但是却向着在场的所有人传达着一个信息——这个女孩正在醒来。
懒哥停住了脚步,作为在场的四人中最饱览群书的一位,若是这个女孩醒来,他便必须要留在原地,以防止这名女孩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塔纳托斯!”周夕水在其意识恢复的一瞬间便挣扎着从上官雅怀里坐了起来,并喊出了死神的名讳。
上官雅被吓了一跳,一时间没有抓紧周夕水。而随即,周夕水便因为自己的挣扎而失去了平衡,爬到在了地上。
此等窘态并没有让周夕水安静下来,她沉默了片刻,便精确的向着风车广场的方向爬行过去。
懒哥四人看到女孩不曾活动的双腿,便瞬间意识到了这个女孩双腿有疾。
“请冷静一下。”上官游最先反应了过来,上前握住了周夕水抬起来的手,并顺势将她扶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谁?”周夕水显然刚刚注意到自己身边的人,她颤抖了一下身体,戒备地问道。
“别怕,我们是学长的朋友。”上官游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王跃讯学长暂时不在这里,不过那个死神已经没有威胁了,所以你不用害怕。”
“真,真的吗……”
“真的哦。”上官游看着周夕水无神的双眼以及自然垂落的左臂,她意识到自己怀里的女孩已经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不仅仅是双腿,就连左边的手臂也毫无知觉,双眼也看不到光明。
看着周夕水清秀的脸庞,上官游的内心刺痛了一下,如果条件允许,她也想把塔纳托斯狠狠的打一顿。
“讯哥……他现在在哪里?”周夕水平静了下来,尔后轻声向上官游询问。
“他应该马上就回来了吧,毕竟去了好一会儿了。”上官游说到这里抬头望向了王林森,“林森学长,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五十九分,嗯,十二点整了。”王林森看着手机以相当严谨的态度报出了时间。
“这样啊……”
这时,远处的广场上忽然毫无征兆的产生了一道神秘波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所有人将目光投向广场时,并没有看到那个想象中或是狼狈或是轻松的身影,而是一个无力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影子。
“该死。”懒哥在内心隐隐的猜到了情况,一把抢过了王林森手里的密章,然后急急忙忙向着广场飞奔而去。
“哎,懒哥……”上官游也想要跟过去,但是此时她现在正让周夕水靠着,于是她之后放弃了跟过去的念头,抬头向上官雅说道,“阿雅,你跟过去看看。”
“好的,姐姐。”上官雅点了点头,也向着广场冲了过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上官雅看清了广场上的情况。此时懒哥正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而在懒哥面前,则是一个已经停止了呼吸的人,不,一目前的情况来看,将其称之为尸体也不为过了。
在其胸口部位有一处触目惊心的伤痕,从中涌出的血液然后了衣衫。他的口鼻也有血液流出,不过也已经停止了,只有残存的血迹在诉说着其身体的破败不堪。
“不可能……”上官雅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发出尖叫或者是哭声。
论符文造诣上官雅和懒哥远超同龄人,而感知神秘是符文修行中基础中的基础。面对眼前毫无神秘流动的人,一个再明显不过的结论浮现在了二人心里。
“喂……你这个笨蛋,你不会……没有按照我们商量的计划来吧……”懒哥咬着牙,将那个用来疗伤的密章狠狠的丢在了地上。
上官雅见此,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懒哥这么做,便是证明已经没有使用密章疗伤的必要了。
那个十年前出现在自己和姐姐面前,仿佛天下无敌的黑色的将军,已经不在了。
结合了面前的人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才从符文的世界之中脱离的情况,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懒哥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原本只是将塔纳托斯关进符文之后就立即离开,但是显然这人是想要永除后患,于是继续和塔纳托斯进行了战斗。
眼前的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预料,让二人呆楞在了原地。
而在不远处,察觉到仿佛情况不妙的三人也在慢慢的走来。
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终于,身后的脚步停了下来。
上官雅不敢回头,她不敢去看姐姐此时是什么表情。
伴随着一声闷响,王林森看到身旁原本扶着周夕水的上官游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那个名叫周夕水的女孩仿佛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松开了原本紧紧搂住上官游的右手,艰难的向着前方爬去。
眼见在场的人都沉默着,王林森感觉自己的内心仿佛有一头野兽在横冲直撞。悲伤、愤怒或是其他的什么情绪,王林森自己也说不明白,此刻,他甚至都不知道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只能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停滞在原地。
王林森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卡在了喉咙里,让他喘不过气。面前的男人虽然平时嘴贫又懒,自己也无数次的咒过对方死,但是……
说好了还因为贫嘴贫死呢,混蛋。
若是究其原因,面前的这个爬向友人尸体,素不相识的女孩完全可以被看发泄情绪的对象,自己的至交死了,说些尖酸刻薄的话语也是人之常情。可是王林森知道,那个女孩此时有和自己一样,甚至更强烈的悲伤。
“就像……那时一样呢……迅哥。”
此时,周夕水完全感受不到其他人的情绪。
毕竟,她的世界早已是漆黑一片,就连五感什么的,都仿佛深陷泥潭一般迟缓。但是哪怕是这样,那还是能在这个漆黑的世界中找寻的唯一的光。
“那时,也是你在保护我啊,迅哥……”
终于摸到了东西。
湿润,带着铁腥味的衣料……还有逐渐变冷的躯体。
“哪怕是赴死,你也要将我背在身后啊……”
终于靠近了。
周夕水深吸了一口气,忍受着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的剧痛。
懒哥察觉到了异样,迈步想要阻止,但是却晚了一步。
紫色的火焰从周夕水残破不堪的身体上升腾了起来,带着令人胆寒的神秘力量。
“所以这一次,我也会做和之前一样的选择……不过,你怎么这么傻啊,你不知道,你的离开,对于我来说,便形同死亡来临吗?”
“懒哥,这是?”王林森的嗓子有些疼,但是他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初原符文……”
而懒哥的回答,则是这简单的四个字。
女孩脆弱而又坚定,宛如吟唱般的歌声萦绕在众人的耳际。
“那是悲戚的歌声,悠远绵长,即便踏足冥府,亦能听闻他的吟唱。泣声且作声乐,悲呼亦作律词。我行于光,然终有不视之时;我思于影,却必有明目之际。让冥界的戒律遮蔽我的双眼吧,我愿不再着眼于她(他)。让苍穹的风暴阻碍我的双腿吧,我愿不再相遇于她(他)。让诸神握紧我的左臂吧,我愿不再眷顾于她(他)。让世人绑束我的右臂吧,我愿不再思念于她(他)。此乃万千变换不尽真理之言,此乃百亿滞色不息愚昧之词,此乃诸神造就的亘古理律……”
“此乃……”周夕水伸出了手,“无人知晓的史前蒙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