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晞……”苏寒山似乎在斟酌着用词。多年前的那个晚上,是谁通知他,又用了怎样的措辞?
“武晞!”陶奇却突然打断他,眼眶微红,冲着武晞一笑,“妈妈好着呢,她就是想你了,你看,我把妈妈的东西都带来给你了。”
她把怀里的袋子递给武晞。
苏寒山看了她一眼,默然。
武晞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陶然点头,心里难受极了。
武晞笑了,可是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捧着陶然给她的袋子,抽噎着,“叔叔,姐姐,我……我是男子汉,可我……我想先哭一会儿再当男子汉……行吗?我有点忍……忍不住……”
梦里发生的事实在太难过了,妈妈在云里面笑着和他说再见,慢慢地越飘越远,现在姐姐说妈妈好好儿的,明明是高兴的事,可他却更想哭了,不知道为什么。
武晞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目光看向同样是男子汉的苏寒山。
苏寒山沉默着,片刻后,张开了双臂。
陶然微微惊讶,他不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人,至少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跟人抱抱这样的举动,就连对她,拥抱都少之又少。
武晞哭着问他,“可以吗?叔叔可以抱吗?”
“你也张开双臂啊。”苏寒山轻声道。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隔着一米的距离,在冬末的风里,隔空拥抱,手指尖划过的全是风的声音。
“武晞。”苏寒山的语调在风里轻柔而温和,“男子汉当然可以哭的,哭并不丢人,哭过之后勇敢地担负起自己的责任就是真正的男子汉。”
“武晞,你要记得,无论发生多么难过的事,这个世上总会有人愿意给你拥抱,温暖永远在你身边。”
陶然听着,眼泪夺眶而出。那年丁香树下红着眼眶的他是不是也想要一个拥抱?十八年前还是少年的他,又是谁给了他拥抱?
武晞开开心心回了房间,脸上泪痕未干,却已是笑逐颜开,跟陶然和苏寒山挥手道别,手里抱着妈妈的东西,好像拥抱着全世界。
陶然脸上的笑容就僵了,酸了,终于看到房门关闭,终于,可以不用再笑。
“苏老师,我是不是做错了?”陶然幽幽的声音,像是在飘。
苏寒山不置可否,早知道晚知道,总会知道的。
“我是想,晚点告诉他吧,现在正是防控紧张的时候,我们又忙,没有那么多时间看着他,万一照顾不周,孩子跑出去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可怎么是好?等等看,等他爸爸康复了,那时候再告诉他,至少他还有爸爸在身边……”她说着,信心却在动摇,他爸爸……会康复的吧?她张了张嘴,这个问题没有问出口。
“嗯,那就……晚点再告诉他吧。”苏寒山站定。
已到陶然房间门口,气氛依然沉闷,陶然想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早点休息?”苏寒山轻道。
“嗯。”
陶然看着他转身往电梯走,冲着他背影忽道,“苏老师。”
“嗯?”他回头。
陶然张开双臂,“苏老师你要记得,无论发生多么难过的事,这个世上总会有人愿意给你拥抱,温暖永远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