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街的宁宝隆足品店里,赵宝库坐在沙发上连声感叹着并原的八月实在是凉快。
胖子照旧汗如雨下,现在另外两位股东都来了,他很自觉的把消暑圣品雪山冰激凌停了,摆出一副任劳任怨,热死不下岗位的姿态。
宁向东从一进店门,就沿着纺织品历史展台仔细的看着,眼里流露出来的全是赞叹。
虽然这段时间为了宁宝隆风风雨雨经历了很多坎坷,甚至一度躲债跑路,但今却是第一次走进自己心血凝结的店铺。
沿着展示台看了一遍不够,又转回去反复看了两遍,才走到休息区坐下,对龚强连声夸奖:“你娃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搞得这一套和我想的一模一样!”
当时装修时他就没有亲眼见到,那三个人应邀去二塑赴宴,饭罢在店里呆了一夜进行筹划,第二他就回了武汉。
这期间因为注册店名不合格,通过电话确认,重新取了现在的名字,龚强独自对门头进行了二次装修,现在看来,每一处设计都花了心思,龚强对细节有一种偏执的认真,据胖子都具备这种近于赋的肥宅能力。
“门头很快要搞第三次装修了,就算不大搞,也要把足品两个字拆掉,”赵宝库以命令的口吻道:“现在广州刚刚兴起足疗,门头上的装修风格跟咱们这店几乎雷同,家家在上面不是画一只大脚,就是做个脚丫子模型,早晚得传到并原来,到时候咱这店再这样,就该闹笑话了。”
龚强这段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家里、单位、宁宝隆三点成一线,他对外面的变化一点兴趣也没有,每最开心的就是等店员下班走了,自己抱着钱盒把一的流水清点清楚,记在本子上,这是胖子一生到此最美妙的日子,现在想想,刚到二塑销售科上班时出差,简直就是灾难。
此时赵宝库提出建议,龚强表示同意,只要这两位东家在,他就自觉把自己放到只有耳朵发挥功能的位置上,现在听到要改装门头,才点头同意,便条件反射的想到又要花钱,心脏疼痛般的抽搐立刻带动整张胖脸抖动不停。
“宝库哥,你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这段时间并原的装修工又涨价了知道不?现在一举一动都要钱,这不宁刚拿回来十六套服装,舍不得用用搬运工,我俩借了两辆三轮车拉回来的,不从日常的点点滴滴勤俭节约,这些窟窿拿啥填补……”
龚强越越激动,汗水顺着脖子潸潸而下:“当然了这钱都是你的,看似跟我们哥俩无关,就算赔光了,我俩也是拍屁股走人,经济上没啥损失,可我在店里这段时间,就看不了赔钱的买卖,不管是谁的,我龚胖子守在宁宝隆这么些日子,别的没搞明白,但面子最珍惜,名声啊宝库哥,咱不能赔钱赚吆喝不是!”
宁向东一看龚强慷慨激昂,连忙插话打断:“我打算以宁宝隆的名义贷款,以后再赔钱就是咱们三个人人有份了,谁也跑不了,维护宁宝隆的名誉,人人有责。”
“那恐怕不可能了,向东,”赵宝库接口道:“这家店的产权不是你的,你只是租赁方,银行不会接受这种方式的贷款,想贷款,只能以个人名义,就是咱们三个缺中得有一个龋当起来,独自承受起这笔外债,期限多少年,他自己就得扛多少年,而且……”
“你俩别这么紧张,如果买卖好呢,不是很快就偿还了吗?”赵宝库见两人认真起来,安慰道:“而且银行明文规定,贷款人必须年满二十五岁!”
这句话一出,宁向东和龚强同时松了口气,两人一零头,看着赵宝库道:“这么就没有问题了,宝库哥最大,我们听你的。”
赵宝库笑起来,这俩娃别看年纪。此刻的表现倒是很不错,关键时刻一个比一个能使的出来,既然是生意,仁义不掌财。
“你俩也别看我了,我条件也不够,年龄虽然二十五岁,可我家是农村的,在并原没房子,人家银行勘验资质的时候,我这种情况也不会把钱贷给我的。”
“让你未婚妻贷款不就得了,对吧向东?”龚强的眼神看上去单纯极了,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
“让我未婚妻贷款,你问向东干什么?细节出卖你了死胖子,”赵宝库笑道:“不过眼神、语气、神态能打九十分,不熟悉的肯定被你坑了。”
“宁向红也不满二十五岁,所以当务之急先创造贷款条件再吧。”
宁向东一听有点光火,既然知道条件不够叫他赶回来干什么,自己现在请一次假没那么容易了。
“就得叫你回来,因为这次贷款的事咱们必须办成!”赵宝库认真的道:“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现在南方早就开始这么搞了,只有全民经商才能盘活整体经济,国家不但不会为难咱们,反而会大力扶持!”
龚强从心里就不想背债生活,不停的打退堂鼓:“那是广东,特区前沿,咱是并原,内陆城市,再国家政策又不是一刀切,各级政府因地制宜,谁知道咱们这里怎么搞,这可是并原史无前例的第一次,我这几问了周围好几家老店的东家,人家都把我当蠢货看,都个人问国家要钱,自己发家?想什么美事儿呢!”
“所以才要创造条件呀,”赵宝库嘿嘿一笑,对若有所思的宁向东道:“向东已经盘算好下一步了吧?”
“不得不,宝库哥你真有点阴险,”宁向东盯着赵宝库,认真的:“我今真有点担心我姐了,将来跟了你会不会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
“假如卖的是好去处,她就是不数,我也得提醒她帮着数,向东,刚才我还你具备经商的素质了,仁义不掌财,慈悲不掌兵,没想到你也只是玩闹,今后想做成大事没有点豪狠行吗?”赵宝库面对宁向东的挤兑,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对舅子尊尊教诲:“狼行千里是要吃肉的,而且还得是新鲜的血淋淋的肉!”
这一番话把宁向东半推半就的遮羞布彻底撕掉。
贷款这件大事,能帮自己的,只有丁启章的个人影响力了,宁向东和赵宝库不约而同想到丁老,但是事关重大心里都没有把握,只能谋事在人成事在,胜固欣然败亦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