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大货车在崎岖地山路上颠簸起伏着。
赵伟看着地面上数不清的炮弹坑,禁不住骂道:“我这辈子跟这条路一样,真是一个坑接着一个坑。”
“你才多大就敢一辈子。”司机一边躲闪着路障,一边笑道。
在路上,宁向东听赵伟了自己的情况。
他从武汉回来以后,背了个留厂察看的处分,继续在连轧厂待下去也抬不起头,家里终于通过关系,把他调到了耐火材料厂,而且还随了自己的心愿,进厂学习开车。
耐火材料厂的大货车班组,正常情况下跑运输是一个司机,赵伟调去的目的很明确,厂里也就没有另行分配,直接安排在车队,跟了个大货师傅。
这一趟来鹅关蛭石矿是跟着师傅上路实习,刚出市区的时候,他开车跑了一段,开始进山后由于路况复杂,就由师傅一直驾驶。
“这条烂路总司一直也不维修啊。”赵磊第一次走这样的路,被颠的头昏脑涨。
“路是烂,可拉货足够用了,蛭石没分量还占地方,咱们这车就算装满了也跟空载差不了多少。”
“其实简单修修也没什么难度吧,”赵伟若有所思的对师傅道:“您前几年不是跑过加工厂吗?厂里那些废钢渣拉到这地方铺路倒挺好。”
“那还不够折腾的,再拉过来谁给你往路上铺,总不能就地一卸车就走吧。”
两饶闲聊引起了宁向东的兴趣,他问道:“加工厂的钢渣不是有处理的地方吗?”
“也没什么太好的地方处理,总司在并原郊区找了处荒郊野外,就地挖坑掩埋,”司机道:“还好咱们是钢铁公司,那些废钢渣埋到地底下,也没什么污染,要是化工厂就麻烦了,他们那些废料污染太厉害,还得专门降解才能处理。”
就这样一路聊着,大货车在摇摇摆摆中开到鹅关村,只是高炉那边实在是上不去,烧好的蛭石就得靠人往下背了。
村子口有矿上租的一排库房,里面都是筛选好的优质蛭石。
孙勇指挥着几个人开始装车。
膨胀蛭石很轻,一个人用手就能提两袋子,只是动作不能太剧烈,车上边还得有人接着点,不然暴力装卸的话,一车货得有半车变成粉。
宁向东也上去帮忙,很快就把两大车货装完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个开车的司机不敢喝酒,却撺掇着跟车的两个伙子喝点。
“来鹅关不喝点儿枣木杠子等于白来,喝了枣木杠子,不吃点儿羊肉等于没喝。”
赵伟一听来了兴趣,别看他酒量不行,却是个酒腻子,只要是自己没喝过的就想尝两口。
宁向东就从食堂厨房里给赵伟要了一碗酒。
赵伟一个人喝不成酒,每次必须得有人陪着,知道宁向东酒量好,就让他也倒一碗。
宁向东一听连连摆手,他从来了鹅关矿,几乎就没断了酒,这次什么也不喝了。
赵伟可不干了:“你子从武汉走了就音信皆无,这次好不容易碰上了,咱哥俩必须得喝点儿。”
“不成,我自打来鹅关第一开始,顿顿都在喝,咱们是老哥们儿,你就体谅体谅我。”
赵伟一听这话瞪着眼珠子道:“那我就更不体谅你了,你顿顿都能和别人喝,跟我就不能喝一口,心我赖了你账不还。”
宁向东咧嘴苦笑,再好的东西吃也把他顶住了。
给自己倒了半碗酒,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重点还是话。
结果赵伟和他的重点可不一样,酒没喝几口,羊肉吃了个不亦乐乎,不停地跟身边的师傅:“早听这山坡羊的名气,果然好吃。”
师傅们早就尝过这个味道,都笑着好吃,你就多吃点。
赵伟和另一个跟车的伙子风卷残云一般,消灭了一盆水煮肉。
酒足饭饱之后,大发感慨道:“羊肉美味,酒也给力,啥都好,就缺一壶茶。”
“这地方可没什么茶给你享受。”宁向东迫不得已陪着他喝了几口酒,没好气儿的道。
“茶倒是没有,不过咱这儿有一种树上的叶子,泡水喝和茶叶差不多。”
食堂做完饭的大师傅正好出来,听到他们的对话插嘴道。
宁向东来了这段时间还从来没听过有这样的树叶,不由也好奇起来。
“这树长在山里,最早是被城隍庙里的老蔡发现的,拿回来放在铁锅里随便炒炒杀青,放在屋里面阴干就可以用了。”
宁向东听到杀青这两个字,就知道这事儿靠谱,山里人家绝对想不到这个词,一定是从老蔡嘴里听的,想不到鹅关村还有会炒茶的人。
吃过了饭,又坐着闲扯了几句,耐火厂来的四个人不敢多停留,因为今还得赶回厂里卸货。
“等你娃下次来的时候,我请你喝茶。”宁向东对赵伟道。
“下次来可不光是喝茶啦!山坡羊肉也给我留点儿。”
宁向东哈哈一笑,这子一贯得寸进尺,吃了这么多亏还不改。
食堂大师傅也跟着出来送行,这时及时的多了一句嘴:“羊肉啥时候来吃都有,让宁给你搞几只风干兔才是正经。”
这下不等赵伟瞪眼,宁向东自己也把眼珠子瞪起来,啥是风干兔?他来了这几别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过。
大师傅一看他的表情,知道自己错了话,连忙讪讪地走开。
山里兔子很多,而且常常跑到村里祸害庄稼,村民们个个都是抓兔子的能手,只是兔子虽也有肉,繁殖能力又强,抓多了一时半会儿吃不完,就研究出了风干兔肉,便于在常温下保存。
但是现在不是抓捕的季节,要等到三场雪下来以后,再进山里去捕捉。
春夏的时候,村民们早已留意观察,记住了兔子窝的几个出口,等三场雪下来以后,在地面落了厚厚一层雪,村民们才进到山里,把事先看到的兔子洞口放狗看住,只留一个出口让兔子逃跑,然后开始对洞里面熏烟,兔子事先早已察觉到哪个洞口没有狗,就从这里往出逃命。
山里的积雪很厚,兔子们窜不起来跑不动,村民们几步就能撵上去抓住。
通常几个人忙乎一能抓几十只。
“就这么抓也抓不完呀!山里种点粮食不容易,又不能种麦,又不能种水稻,只能种点儿玉米谷子等抗风抗旱的农作物,就这兔子也得吃上一少半。”
赵伟他们走后,宁向东仔细向食堂大师傅询问了风干兔的事儿,才知道不仅仅有风干兔,还有风干山鼠。
“山鼠估计你们吃不惯,那家伙到了冬才肥,我们抓住了也很少吃,不是不喜欢吃,而是舍不得,山鼠的脂肪厚,都炼了油留着炒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