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组里新来的付振青,一向沉默寡言,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宁向东发现他是个很稳当的人。
也许是多慧者不言,两人相约进山采药,付振清冷不丁冒出一句村里人坑了他的话,让宁向东吃惊不。
“吃亏?”望着付山根郑重的样子,他脑子里迅速想了一遍当时收家具的情形。
那些家具他都一个个看过,虽然有的确实残旧,但每一件都还能使用,怎么看也不像坑了他。
“是的!”付山根似乎下了决心:“按我不应该告诉你,怎么你也是山外人,我这样做等于是出卖了本家……”
“但是不我又觉得心里不安,其实那些家具,如果你不要,再过两年,大伙儿也会全都扔掉或者拆掉了,最起码是不会再用……”
“那大伙儿用什么呢?”宁向东不解的问道,他记得当时的情景,付为政挨家挨户上门征收,还有些人都舍不得上缴,还有好多家把正在用的桌椅也拿出来,后来一段时间都用土坯砖和碎石片临时垒张桌子或椅子用。
宁向东甚至私下跟付为政商量,等过段时间气转暖,回家过年的木工返城后,叫几个人过来给大家打一些实用的桌椅,木料就用山里的野生核桃木,这样只需花费一些工钱就校
付为政却哈哈一笑,告诉宁向东不必为这些事劳神,村里自有解决之道:“做几套家具还用花钱请人?村里人自己就能搞定,别忘了我们个个都是勤劳能干的好把式,只赚钱不花钱!”
“你从城里请外乡人来俺们村赚钱干活,那是打俺们的脸,”付为政嘿嘿几声:“你宁娃子要是钱多,那干脆谁家打桌子,你给谁家点钱,算作补偿吧……”
人不要面皮,下无敌,宁向东看着眼前一脸智慧皱纹的付老叔,着实无言以对。
“你看见这块石头了吗?”付山根指着不远处一块裸露的暗褐色石头问道。
那是一块很不起眼的石头,没有任何特别,宁向东心里悱恻着,表面上却做出好奇的样子。
“这只是露出的一个角儿,下面还有很大一块,”看到他不置可否,付山根进一步解释道:“我们村里有石匠,可以把这些石头采下来,切成板材做桌子面用。”
着付山根走过去,在附近捡起一块石头递给宁向东:“这是从大石头上掉下来的块儿,你仔细看看它有啥特点。”
宁向东拿起石头仔细观察,只见表面坑洼不平,沾满尘土,泯然众石矣。
“你在那块儿大石头上蹭一蹭……”付山根热切的鼓励道:“使劲儿大一点!”
宁向东在另一块岩石上用力蹭了蹭,只见表面附着的杂质去掉后,石头里面裸露出赤红细腻的本体,他伸手摸了摸,指尖传来丝缎般的顺滑感觉。
“这种石头切成板,打磨抛光后,亮的能照出人影。”
宁向东拿着石头,心中无比震撼,这是什么样的一处宝地啊,连石头都如此不同,假如能利用到装饰或者建筑方面,每一寸石头都能变成钱。
他并不知道的是,这种石头其实早已应用于建筑装饰,或者作为地板,或者贴合于立柱表面,光可鉴人,自成高贵。
大理石,崛起于九十年代的新型建筑石材,随着鹅岭地区的重大发现,迅速风靡于整个中国市场,并走出国门,在国际建筑领域受到热烈追捧。
其中尤以“中国红”最为畅销。
看到宁向东两眼中放出的光,付山根感到很奇怪,自己鼓起很大勇气,向他揭露了乡亲们耍的聪明,怎么宁班长不但没有警惕,反而表现的这么欣喜若狂呢。
“山根儿,你对修路有什么看法?”
“好事啊!进城方便了。”山根儿想也没想就答道,这是最显而易见的。
“还有呢?”宁向东启发着问道,他想看看村里人对修路最本能的看法和赞同的态度究竟有多强烈。
“还有嘛……”山根儿短暂的思索一下,道:“买东西和卖东西都方便,甚至还能骑自行车去,一趟可以带好多。”
受到宁向东的启发,山根儿也开始对有路的未来畅想起来,当想到以后能骑自行车往来村里和镇上,他也不由的兴奋起来。
果然是需求决定动力,只为解决基本需求的大量投入并不是优质的投入,看着付山根兴奋起来的样子,宁向东不忍打击,而是顺着他的话题展开道:“如果有了路,大伙儿出门方便了,这只是最基本的功能……”
“如果有一条等级公路,村里和山里的很多宝贝就会吸引大量的城里人来买,到时候我们不但不用出去,坐在家里就有人带着钱上门来了。”
山根儿瞪圆了眼睛,村里和山里有什么宝贝能让城里人带着钱找上门?多少年来也就羊肉能卖点钱。
他也想到了家家户户的风干整兔,可那点肉村里人自己吃也就刚刚够,哪有多余的卖。
山根儿和其他村民一样,由于兔子是野生的,得之不易,所以看的比羊金贵。
“山里有药材,可以建中草药加工厂,自家养的羊和山里的兔子也可以饲养起来,成立食品厂,还有这个,”宁向东抛起手中的大理石:“再建个石材加工厂,这些厂子就是村里的摇钱树!”
山根儿被宁向东的话惊呆了,这娃子也太敢了,简直是异想开:“那咱这儿还叫村子吗?那不成了厂子?”
“没错,谁村里就不能搞工厂?改革开放之下的新农村,没有村镇企业怎么实现富裕!”
宁向东喃喃低语,似乎在回答山根儿的问题,也似乎在对自己长期以来久存脑海中渐渐清晰的思路做答复。
两人在山里兜兜转转了一,挖到三只老首乌,其它草药只是看了看分布的情况。
现在气刚刚转暖,正是草木争发的时刻,不是采摘的季节,宁向东的本意也只是想看看生长的规模和覆盖面积有多大。
两人下半晌才回到村里,在往宿舍走的路上,宁向东正巧碰到赶着去付为政那里开会的曹秋凤,告诉他一个不好的消息:“镇上又不同意修路了。”
宁向东闻言当场呆住,怎么已经定下来的事情变就变,这是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