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昭觉得不虚此行。
姜望却觉得……
非常虚。
此刻他虚得不行。
天人五衰所造成的伤害,仍然在身体里恶化。
说起来他是救下了左光殊和月天奴,保住橘颂玉璧,成功脱身。
但其实只是斗昭对战斗的渴求更甚于九章玉璧,根本没对左光殊再出手。不然的话,姜望是拦不住的。
斗昭是全方位几无死角的强大,不但修为超出,刀术碾压,就连战斗才情,也是绝道。
她在禅定之中,亦捕捉到了姜望体内剧烈的交锋。
那种痛苦,她是能够体会的。
姜望睁开眼睛,看着她,略有些惊讶,但还是摇了摇头:“来不及的。”
继续焚杀,继续痛苦,继续吐血。
如此选择,如此承受。
来不及?
只是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月天奴便好似听懂了什么,不再吭声,只是也选择了一些相对激进的办法,默默地修补自己。
姜望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保持警惕的同时,也是转移一些痛楚。
到了这个时候,体内三昧真火已经围住了所有的五衰之力,正在焚杀,倒是不需要投入全部注意力了。
月天奴选择开口的时机非常巧妙。
姜望觉得,她可能因为什么原因,没能最大程度上发挥自己的实力,不然应该可以给斗昭造成更多一点困扰才是。
身上实在是痛,他本能般东想西想地去舒缓。
“确实来不及了。”风雨中,有个声音说。
钻透了雨幕,响在耳边。
机关摩呼罗迦定住了。
微笼着金光的高大身躯,兀立在暗沉沉的天幕下,有一种冷硬的气质。
姜望和月天奴都盘坐不动,他们都是清醒的人,知道在这种时候,什么事情最重要。能多恢复一分力量,就多一分可能。
至于来者的样子,总会看到。
雨幕如珠帘。
有两个人“卷帘”而来,踏空漫行。
他们就走在机关摩呼罗迦的正前方,当然也在盘坐蛇头的姜望视野中。
一者样貌不佳,身穿襕衫,头戴进贤冠,左肩上停着一只黑色的蝴蝶。
另一个也戴着进贤冠,却是一,只默默拿出自己的九章玉璧来,输入道元。这方玉璧顷刻光华外显,于是一篇名为《抽思》的诗赋,映于空中,文字浮沉。
机关摩呼罗迦的右手手心,还在昏迷中的左光殊身上。虽不见玉璧,亦有一道华光跃出,映照出一篇名为《橘颂》的诗赋,在空中清晰可见,飘忽有文气蒸腾。
两块玉璧隔空呼应,煞是好看。
姜望:……
月天奴:……
革蜚:……
伍陵:……
暗沉沉的雨幕里,有一刹那的尴尬。
这时候月天奴站了起来。
神魂所受的伤害没那么容易复原,哪怕是吞服了珍贵秘药,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修补。她的净土之力更是难以恢复,至少在神魂复原前,没有再动用的可能。
所以她现在的战力并不足够。
但她明白,已经没有恢复的时间了。
她已准备死战。
但姜望还盘坐着不动,显然觉得还有谈判的必要。
他诚恳地看着革蜚二人:“这是个误会。”
“哈哈哈,我也没想到,这块玉璧居然还在光殊身上。还以为被斗昭那厮顺走了呢!”
革蜚和伍陵都只冷冷地看着他,沉默逼近。
姜望这一刻简直许象乾附体,又急声道:“革兄!伍兄!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实在不该生分了。我看你们也是英雄儿女、正人君子,饱读圣贤书的人物,想来不愿意趁人之危。要不然这样,你们等我一天,等我养好伤,马上跟你们打。咱们来一场君子之争,用实力来决定这两块玉璧的归属!”
“你这不是只有一块吗?”革蜚忍不住问。
“他把咱们的也算上了。”伍陵冷冷道。
饶是革蜚一直很有看戏的心态,这会也不太绷得住了。
当下一抬手,密密麻麻的灰色小虫喷涌而出,如洪流一般,直奔姜望而去!
伍陵更是一推进贤冠,握住文气狼毫,铺开了文气长卷。
锦绣华光洞沉云,将雨幕都撕开。
万里河山,皆在笔下!